“店長他是單身啊……啊算了還是不在他的窩裏談他本人了。”店長過來生生打了回岔，可是他走了之後面對著柯夢言我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樣互相坦誠心意的表白經歷我之前沒經歷過，所以現在心頭還有著茫然，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擺，只好拿過奶茶來慢慢喝，好讓自己不要顯得很無措。

柯夢言也在喝奶茶，但比起我飄忽的視線，他的視線始終是落在我臉上的，我只要擡眼就能和笑得甜滋滋的他對視，然後他的笑容就會越發燦爛。我視線停停走走和他對上好幾次之後，終於忍不住十分煞風景地問了句：“你這麽一直笑，臉不會累的嗎？”

柯夢言眼神茫然，“誒？我一直在笑嗎？”他這麽問著，可嘴角還是帶著笑。

“好想給你一面鏡子讓你看看自己笑得要開花的樣子。”

柯夢言放下杯子，拿手心揉了揉嘴角，放下手之後還是微笑的樣子，看向我之後就立刻又一次笑得開了花一樣，“不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我就說我不擅長掩藏情緒的嘛……”

“那就不用掩藏，這樣也好，你生氣的話我就能馬上看出來了。”

柯夢言擡眼看天，半晌才笑道：“不行，我現在完全想不到對你生氣的話會是什麽樣子，也完全想不出你會讓我生氣的理由。”

“嗯……熱戀狀態時腦子可能都被粉紅色占滿了吧，沒辦法。”我想了一會兒，靈光一閃，“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設定個情景，就比如某天我忽然給東南北大大剪了個視頻……嗯，這樣你說不定會生氣吧？”

柯夢言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這回的笑是哭笑不得的笑，“生氣也不至於，估計吃醋肯定是沒跑了……不過我們真的要把東南北老師設定為我們戀愛路上的絆腳石外加被動助攻嗎？”

“一時順嘴一時順嘴，不過我也不太清楚其他的up主就是了。”

“雖然只是假設，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如果還有下一次這樣的機會，不，不只下一次，之後的每次，都請十四大大首先考慮你男朋友吧……”說著，柯夢言眨眨眼，坦坦蕩蕩地朝我裝可憐。我還能怎麽辦？只能點頭認輸了。

不過我還是加了一句：“講真我希望不要再出現這種機會了，我只是個孩子，為什麽要讓我做視頻和PPT。”

我們有說有笑，慢慢喝完了杯子裏的奶茶，柯夢言的笑意變得溫和，我的局促也慢慢消失，兩個人安靜地對視著，一時間誰都不想先開口打破這段美麗的沈默。

最後是柯夢言的輕聲呼喚打破了凝滯的時間：“林林。”

我微楞，他還是頭一回這麽叫我，“……怎麽了？”

柯夢言笑著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哥是這麽叫你的。”

“對啊，小時候我爸媽也這麽叫我，不過大了之後就只有我哥還一如既往了。”不過我也沒抗議過，我還挺喜歡聽我哥這麽叫我的。

“我家裏人一直都叫我小木，我小時候覺得娘，後來就沒什麽感覺了。現在想想，我們的小名兒也很有緣啊——你的名字裏面有四個我哎。”

“……我總覺得這時候我應該吐個槽，但我的戀愛腦又告訴我這不是挺浪漫的嗎。”

“哈，林林你沒救啦。”柯夢言笑瞇瞇。

我沒反駁他，而是自顧自說了個結論：“好，以後兩個人的時候，我就叫你木木。”

說完之後我用心感受了一下“木木”和“林林”這兩個名字，忍不住埋下頭揪頭發：“……為什麽疊詞聽起來這麽肉麻這麽破廉恥，可怕，你到底是怎麽能一臉雲淡風輕地叫出來的。”

“怎麽會是雲淡風輕呢，我這每一聲都帶著滿滿的愛呀！”

“父愛嗎？”我故意板起臉吐槽他。而柯夢言只是笑，笑到我也忍不住笑起來。

“下去麽？”“回去麽？”我們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了口，對視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下樓之前我又仔細看了一眼二樓的擺設，好奇道：“店長說這是他的窩……他住這兒啊？”

“對啊。”柯夢言伸手一指，“你看那個沙發床，拉開至少有兩米。”

下樓之後面對已經調整好情緒的店長，免不了又是幾句揶揄。店長接過我們手裏的杯子，轉身遞進後廚，轉過身來低聲笑道：“現在我那窩也是見證過情侶誕生的風水寶地了啊。”

柯夢言笑瞇瞇接口：“是啊，希望店長能沾沾我們的喜氣，早日脫單哦。”

店長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沒好氣地擺擺手，嫌棄道：“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到我面前來散發戀愛的酸臭味，謝謝你了。”

兩個人慢慢悠悠走回學校，柯夢言要去學院樓，我則是要回宿舍。

在分開的岔路口柯夢言和我約晚飯，我剛想答應，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可能得和舍友聚個餐。”雖然之前沒有什麽約定，但我想這個時候主動交代情況會好一些——我可還記得王書明的“誰先脫團誰是狗”呢，沒想到這麽快我就第一個大變活狗了。

柯夢言想了想，慎重道：“需不需要我出面，我來請的話比較好吧？”

雖說高中時就常常遇見過朋友脫單之後要帶上對象請客的，但想想我的舍友，我覺得他們大概不是這類型的，於是答道：“不用，我估計需要你出場的機會不大。”

說完本該道聲拜拜就各走各路，柯夢言腳下卻一步沒動，看著我小心問道：“那晚上……你還要來我家打游戲麽？”

我心內狂笑並覺得柯夢言可愛過了頭，但臉上繃住了，只是篤定道：“當然要去啊，絕對不會錯過的！”

柯夢言笑得眉眼彎彎：“那好，我吃完飯就回家等著你啦。”

說過再見之後我轉身走向宿舍樓，腳下的步伐是壓都壓不住的輕快。談戀愛會使人快樂，而和柯夢言談戀愛已經使我快樂到插上翅膀就要飛起來的程度了。

都是柯夢言這個人太好了。

好到讓我在剛剛和他開始談戀愛不到半天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稍微幻想起和他共同經歷必然會出現在生活中的各種酸甜苦辣鹹了。

這人脾氣這麽好，生起氣吵起架來會是什麽樣的呢……

但上一段失敗的感情經歷也在警醒著我，一段感情擁有美好的開始，卻不一定有美好的結局。我心裏當然希望著眼前這份感情能夠長長久久地美好下去，但也冷靜地想著這並非理所應當。

我覺得上一段感情分手的原因並不在於我，但也希望在這段新的感情中我能做得更好一些。總歸是成年了，不能再像高中一樣，把感情看作能肆意揮霍的東西，拿起放下都不經思索，相聚分離也不甚在意，說著隨緣卻不是千帆入眼之後的雲淡風輕，只是搞不懂便不去在意的傲慢輕忽而已。

可我也知道我現在還沒有多成熟。

希望柯夢言能陪著我，陪我把青澀無知一點點褪幹凈。

只要一段感情沒有分明地畫上句點，我永遠都不會想象對方中途離場會是如何的場景。

回到宿舍，我的兩個舍友各自對著電腦，只隨隨便便地和我“唷”了一聲，連頭都沒回。

我站在宿舍門口，故作嚴肅地輕咳一聲，然後努力克制著不要讓自己在說話的時候笑出聲來：“小花，書書，我，脫單啦！”

兩個人步調相當一致地甩頭，表情都寫著驚訝。當然，樊樺只是睜大了眼睛，而王書明的驚訝要浮誇許多，還帶著些許悲愴。

我搶在他們說話前接著說道：“我晚上請客，你們想吃什麽？”

樊樺還沒說話，王書明迅速搶話：“火鍋！”樊樺嘴角微撇有點嫌棄，但還是一聳肩，表示他沒意見。

“——對了，你們應該不想讓我帶著我新出爐的男朋友吧？”

“當然不想！”這回兩個人倒是異口同聲。

晚上的火鍋店香辣撲鼻熱鬧非凡，我們三個人坐了貼墻的方桌，一人占據一面正合適。

我拿著菜單：“鴛鴦鍋？”

王書明快把手擺到我眼前了，堅定道：“不！要最辣的！”

“我是沒問題啦……小花？”

樊樺很冷靜：“別聽他的，要微辣。”

我拿筆在微辣上打了勾，然後把菜單攤在桌上，“要什麽直接勾啦，不用給脫團狗省錢哈。”

王書明還沒喝豆奶就試圖耍酒瘋，一臉被摯友背叛的難以置信：“別林，你不愛我了嗎？你怎麽能背叛你的靈魂選微辣？”

我心情覆雜，表情更覆雜，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才能鎮得住場子。這時候樊樺拍拍我的肩：“習慣就好，一到人多的地方他就特別high特別drama。”他說完又看了我一眼，“不過真的不要鴛鴦？你今晚回宿舍？”

“不啊，去找……嗯，游戲主播。”我本想說“我男朋友”，但是到嘴邊之後又覺得有點羞澀有點難以啟齒，於是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游戲主播。

我自己後覺得奇怪，果然樊樺和王書明也是一臉莫名。

我幹笑：“就……說是我對象，還有點說不出口，可能還得適應一下吧。”

樊樺挑挑眉，也沒吐槽我，而是問道：“那你今天真的可以吃辣嗎？”

“為啥不能？”我直接反問，然後意識到樊樺的意思了，哭笑不得道，“沒有，我是去打游戲的，別多想啊。”

王書明在一邊認真點菜，這時候幽幽接了一句：“你們交往之後的第一個晚上要做的事，居然是打游戲嗎……”

心虛被我拋到一邊，我理直氣壯反問：“不然幹嘛？幹嗎？”說完我忍不住感受了一下漢語的博大精深，覺得自己這兩個問句問得真是妙。

王書明費解道：“倒不是說要上本壘，而是打游戲這點……”他憋了半天，把菜單遞給樊樺，“小花你來。”

“我倒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樊樺接過菜單也接過話頭，“十四不是說他對象是游戲主播？喜歡玩游戲也正常。”

我舉手：“我打斷一下，游戲主播這個只是我的說法，他沒有很正式地在做，目前他的正職是經濟系研究生二年級在讀。”

“你們經濟系真是奇人輩出……”王書明感慨道。

我們平面設計在別的專業眼裏大概也是奇人輩出了……十男九gay還不夠神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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